湖北日報評論員胡思勇
編者按
以科學發展觀為指導,搶抓促進中部地區崛起的戰略機遇,使湖北發展走在中西部地區前列,這是省委八屆五次全會確定的重要任務。要完成這一任務,必須站在全國發展大局、順應世界發展潮流的戰略高度,認清省情,找準差距,創造條件,探尋路徑。為此,本報組織了這組評論。
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發展都具有階段性。在不同的發展階段,所具備的發展條件即資源稟賦結構不同,比較優勢也不同。一個國家或地區只有從所處的發展階段出發,制定相應的發展戰略,才能順利推動經濟增長。因此,湖北實踐科學發展觀,搶抓促進中部地區崛起的歷史機遇,必須首先回答“湖北在哪里”這一基本問題。
“一個中國,四個世界”———湖北屬于“第三世界”
盡管以GDP衡量經濟發展存在缺陷,但強調科學發展并不完全否定GDP。在一定程度上,GDP可以衡量一個國家或地區的經濟規模;人均GDP則適合于衡量其經濟發展水平,即判斷一個國家或地區所處的經濟增長階段。由于我省發展的最終目標是追趕發達國家的先進水平,因此考察湖北的發展階段,不僅要放在全國坐標之中,更要放在世界背景之下。
世界銀行根據人均GDP購買力平價標準(PPP)把全球206個國家和地區劃分為低收入組、下中等收入組、上中等收入組和高收入組。按照這一劃分方法,2000年我國人均GDP已進入世界下中等收入階段,世界排序居第128位。細分31個省市區,則是“一個中國,四個世界”。其中,上海、北京1999年人均PPP分別為15516美元(人民幣30805元)、9996美元(人民幣19846元),與高收入國家水平相當,分別居世界第45位和64位。湖北人均PPP為3281美元(人民幣6514元),屬于“第三世界”,居全國第12位,世界第129位。此外,我國在世界排名最后的三個省分別居第177位、157位和155位。
這說明,湖北發展總體處于欠發達的中間階段,與全國先進地區差距較大(相距65位-84位),而與位居后列省份的距離較近(相距26位-48位);從趕超世界先進水平的角度看,我省低于全國平均水平,存在拖后腿的問題。
兩次現代化實現程度———湖北“有高有低”
人類歷史經歷了兩次現代化。即以發展工業經濟為特征的經典現代化———工業化;以發展知識經濟為特征的新型現代化———知識化。
第一次現代化實現程度指數的涵義是:以1960年工業化國家的平均值為標準值,第一次現代化實現程度達到100%時,表明第一次現代化的10個經濟和社會發展指標大約達到了當時工業化國家的平均水平,完成了工業化。2001年,上海的實現程度指數最高,達到97%;湖北為81%,居全國第10位。位居最后三個省的工業化實現程度指數分別為60%、61%、62%。
第二次現代化實現程度指數的涵義是:第二次現代化評價以2000年高收入國家的平均值為基準值。第二次現代化指數大小,反映評價對象與2000年高收入國家平均發展水平(世界先進水平)相比的相對水平(或差距)。據測算,2001年全國第二次現代化實現程度指數北京、上海最高,分別達到74%、66%,表明北京、上海處于第二次現代化的準備階段。湖北為31%,居全國第13位,實現程度比北京、上海低一半以上。
為進一步觀察第二次現代化實現程度指數,我們參考新經濟指數。根據新經濟品質和發展潛力,2001年北京分值最高,達到97.3%;廣東60.2%,居第3位;湖北42.1%,不及北京的一半,居全國第21位?梢,實現工業化仍然是湖北的重要任務;盡管擁有一定的科技優勢,但第二次現代化湖北還沒有破題;湖北發展是典型的“兩次現代化一步走”。
市場化指數———湖北在改革進程中“中間偏后”
我國改革是以市場為取向的。市場化指數既反映了改革的進程,又反映了一個地區在這一進程中的相對位置。2002年全國市場化指數最高的三個省是廣東、浙江、福建,市場化指數分別為9.74、9.10和8.67,湖北為5.57,居全國第17位。
市場化指數有多個考察指標。這里選擇全球化指數看湖北的開放水平,選擇非國有經濟指數看湖北的體制改革績效。1999年,我國全球化指數最高的省份是廣東、天津、上海、北京,分別為364.93、208.78、207.95和201.25;最低的是甘肅(13.00);湖北為21.19,是廣東的1/15,天津、上海、北京的1/10,居全國第22位。非國有經濟指數最高的省份是浙江、廣東、福建,分別為9.98、9.23和8.91,湖北為4.96,為浙江的一半,居全國第17位。
因此,湖北參與全球經濟的程度不深,資源配置的市場范圍有限,所有制結構不優,市場機制的力量不強。
面對中部地區崛起——“高地”與“洼地”并存
那么,湖北在中部地區處于什么位置呢?在“中部六省”中,1990年-2001年,湖北年均GDP增長11.6%,低于安徽,居第2位;2003年科技進步水平居全國第10位,領先于湖南(13位)、河南(17位)、安徽(18位)、江西(22位)、山西(25位),同時,人均GDP達到9001元(人民幣),居第1位。
但是,湖北經濟運行的質量低于周邊。從宏觀層面看,2001年,湖北地方財政收入占GDP的比重為4.97%,高于河南(4.7%),低于山西(7.5%)、江西(6.1%)、安徽(5.8%)、湖南(5.2%)。從微觀層面看,湖北增值稅、營業稅、企業所得稅等三項收入占地方財政收入的比重為51%,低于安徽(51.8%)、河南(59%)、山西(60%)。
這表明,一方面湖北擁有發展優勢,有條件在中部地區率先加快發展,實現走在中西部地區前列的奮斗目標;但另一方面,經濟基礎比較薄弱。
明顯的梯度差異——“金字塔結構”
“一個中國,四個世界”,形象概括了我國地區之間發展的不平衡性。這種“梯度差異”湖北同樣存在。
參照1999年全國“四個世界”的人均GDP指標,2003年武漢人均GDP最高,超過北京當時的水平,達到21280元(人民幣,下同),屬于第一梯隊;鄂州、潛江、荊門、黃石在12000元-10700元之間,屬于第二梯隊;宜昌、襄樊、仙桃、十堰、孝感在9900元-6700元之間,屬于第三梯隊;其他七個市(州、區)在6200元-3600元之間,屬于第四梯隊。
從人均財政收入看,2003年全省平均432.49元。平均數以上的地區有武漢(1276.37元);400元以上有宜昌(421.77元);300元以上有鄂州(335.57元)、黃石(318.75元);200元以上有荊門(298.74元)、襄樊(292.26元)、十堰(263.07元)、天門(227.89元)、神農架(227.85元)、黃岡(220.09元)、潛江(208.87元)、荊州(205.00元)、咸寧(204.10元);其他四個市(州)在200元以下。這種劃分結果是“五個梯隊”。把兩種劃分結果歸結起來看,在第一梯隊重疊的地區只有武漢市;在第二梯隊、第三梯隊重疊的有鄂州、黃石、宜昌。很明顯,湖北發展形態是典型的金字塔結構;所處“梯隊”層次越低,地市數目越多,這就大大影響了湖北在全國經濟格局中的位置。
湖北發展屬于“混合趕超型”
從以上分析,大致能看出影響湖北未來發展的省情基礎。從工業化程度、人均GDP等指標看,湖北在31個省市區中居第10位-14位,屬中上水平;從改革開放和新經濟的水平看,湖北居第17位-22位,居中后列。由此可見,湖北經濟發展形態是異質的、多樣的,差距甚大;總體水平處于向中等收入過渡的起步階段;不論湖北全局還是各地發展都是典型的“混合趕超型”。
現代經濟增長具有規律性,一般要經過四個階段:在低收入水平階段,發展屬于“要素驅動型”,經濟增長主要依賴于土地和資源、非熟練勞動力,主要產業為資源密集型、勞動密集型和低技術密集型;從低收入向中等收入水平過渡時,開始進入“投資驅動型”,增長主要依賴于資本投資,包括對基礎設施的大量投資和吸引外資,主要產業為資本密集型、中技術密集型;從中等收入向高收入水平過渡時,開始進入“技術驅動型”,增長主要依賴于技術投入,開始從技術進口經濟向技術生產經濟轉變,產業選擇高技術密集型、中技術密集型;在高收入階段,屬于“創新驅動型”,增長主要依賴于知識創新和技術創新,產業選擇為高技術密集型、知識密集型服務業。
因此,“一個湖北,四個梯隊”的省情,決定湖北發展必須選擇不同的產業,在不同層面與外部市場競爭。從空間布局看,是以武漢為中心的“經濟等高線”式的梯級分布;從發展隊列看,是以武漢為首的雁陣。一方面,武漢必須實施追趕全國和世界先進水平的發展戰略,形成增長極,對雁陣產生強大拉力;另一方面,各地必須立足實際,通過選擇符合要素稟賦結構的產業,對“頭雁”產生強大推動。“拉”與“推”互促互動,形成富有活力的“雁陣”。應該提醒的是,知識革命對各個地區的機遇是不均等的。對落后地區與其說帶來了機遇,不如說增加了更多的約束條件,因此每個地區都要樹立健康的趕超心態,避免急于求成。每一個“梯隊”都充分發揮各自的比較優勢,湖北經濟就會千帆競渡,百舸爭流,形成各種活力競相迸發的局面。
在全球化和市場化進程中,東部地區明顯走在湖北前頭。一方面,商業文化的歷史積淀和強烈的改革意識與決心,提高了東部地區政府和民間資本對市場的適應性效率;另一方面,外資和外企的進入,帶來了新的參照、新的經驗、新的模式,又給經濟注入了活力。整個東部地區因此實現了開放與改革的良性互動。湖北是“兩老經濟”,即老工業基地和老農業基地。舊體制存量大,“路徑依賴”嚴重。當前,作為老工業基地,正處在艱苦的轉型之中;作為老農業基地,農村工業化還沒有破題。這就決定了湖北對市場經濟的適應性效率較低,“體制趕超”是一個陣痛較長的過程。所以,湖北既要進行多層次比較,看到差距,又不能盲目攀比;既要有發展的緊迫感,又不能浮躁;既要正視歷史因素,循序漸進,又要自我加壓,不斷深化改革,充分挖掘潛能,盡快實現與東部地區的“發展趨同”。